傳統與現代的換位思考–《南俠一生傳》(上)
- 2019-03-24
中華戲劇學會專欄藝評人：李欣怡
演出團隊：新勝景掌中劇團
觀演時間：2019年02月23日(六)19:30-21:00
觀演作品：《南俠一生傳》(上)
觀演地點：臺中豐原葫蘆墩文化中心演奏廳
來自豐原的在地劇團新勝景掌中劇團，在「2018臺北白晝之夜」演出經典金光布袋戲劇碼《南俠一生傳》(上)之後【1】再度將這齣創新的布袋戲作品帶回家鄉公演，回饋地方鄉親。新勝景掌中劇團雖是呈現經典的金光布袋戲，但手法風格卻結合光雕秀與動畫設計，將原本強調聲光效果與炫麗舞臺技巧的金光戲劇，帶入另一種更新穎的表現層次。
《南俠一生傳》承繼傳統武俠戲正邪不兩立的世界觀，在紛紛擾擾的武林世界中，有以岷江派為首的正派勢力，對抗由武凜天創立的雲海月宮(亦是魔教)。而在武林四大神人排名第二的九龍生宣布加入雲海月宮之後，岷江派三巨頭之一，也是武林鐵漢的南俠翻山虎決心尋找其他神人，共同對抗日益強大的雲海月宮，武林恩怨風雲於焉展開。【2】本次的演出以揭開南俠的神秘面紗與武林恩怨為主，人物關係雖錯綜複雜，但仍在正邪對抗、報恩復仇的劇情線中，對從未接觸過布袋戲演出的一般觀眾來說並不會過於晦澀難懂，對於老戲迷來說也可以回味經典作品，回顧當年金光野臺戲的「金光閃閃、瑞氣千條」。唯一可惜之處是節奏的掌握，節奏有時不夠明快，武打和對白的設計，可以再更緊湊一些。特別是結尾之處只是揭發了南俠的身分和修蓮盞的恩怨，但並無緊張懸疑之處，反倒是解開了一個謎團，這樣的結局再以「緊張緊張、刺激刺激」收尾，似乎讓觀眾有些困惑了。
舞臺的設計從開演前就可以看到生動的動畫取代了傳統的搭臺布景，活靈活現的祥龍與石獅不時地活動著，隨著劇情的變化，還出現了四季的色調變化，如雨水與雪景之類的特殊設計，甚至是增加了祥龍與石獅更多的動畫動作，使得原本只是做鏡框式的裝飾，有了更靈活的展現。唯一可惜之處，可能是演出為了保留傳統舞臺廟宇意象的外框設計，所以舞臺的功能並沒有與作品本身有更深入的呼應。在武打情節較為緊張的時候，不停舞動的祥龍與石獅更可能使觀眾分心，反倒使動畫失去了意義。
此外，本次演出最大的特點便是光雕秀與類日本動漫超寫實風格的人物動畫，以及搖滾樂的運用，這樣的設計使演出增加了相當的可看性。在室內演出有明火使用的限制，利用光雕與動畫取代了火、水等增加戲劇效果的元素，反倒更加搶眼。傳統金光布袋戲對於舞臺效果的呈現相當重視，這樣的光雕秀將金光布袋戲的「金光」效果具體地呈現，加入了更現代的表現，重新刷新觀眾對「金光」的印象。另外，音樂的選擇也從過去的傳統樂曲、流行樂，轉變選用搖滾樂，重金屬的撞擊和刺激，在劇情緊張之處，高張的音樂風格增加了張力，都讓新舊戲迷對金光布袋戲有了全新的認識。然而，雖然這樣豐富的演出，強化了觀眾的聲光饗宴與刺激，但演出時聲光特效、音樂都滿滿地充盈在演出當中，中間並沒有適度的留白或暫歇，持續地刺激偶爾會造成觀眾的美感疲勞，反倒為演出打了折扣。
本次演出主要的宣傳是「隨光搖滾吧！野臺布袋戲」，野臺戲最大的特點便是舞臺與觀眾的關係，不像室內鏡框式舞臺中觀眾與演出有著安全不彼此跨越的距離，野臺戲的觀眾可以自由來去，在舞臺前隨性地參與，離開舞臺稍遠之處，還可以將野臺戲當廣播劇來欣賞，因此野臺劇的演出會較為熱鬧沸騰。但在室內的演出，觀眾大多會聚精會神，演出的干擾相對會降低許多，因此在室內演出「野臺戲」或許要思考的，並不是只有填滿新的手法、新的舞臺元素，而是要更多地將原本觀眾與演出舞臺之間的空間關係重新定義。在面對一群不太會亂跑、不太會分心的觀眾時，演出的節奏與運用的元素都要重新加以調整。布袋戲原本就有相當濃厚的在地情感與自由的草根性，演出活潑炫目，一旦進入室內，這些特質會不會因此而產生質變，或許值得藝術工作者與文化推廣者一起來思考，當我們越來越希望傳統的文化與現代的技術或觀點接軌時，有時不是將傳統與現代相互嫁接、拼貼就可以稱之為創新的。
然值得鼓勵的是在這次的演出中，我看到了傳統與現代相互對話的可能性，將經典重新搬上舞臺，不是只是如法炮製地復刻，而是探索可以再現的不同面向，讓老東西有新滋味，與老戲迷對話，開發新觀眾，為文化找到可以再紮根的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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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1】請參照「2018白晝之夜」官網http://nuitblanchetaipei.info/ 與活動指南https://tripmoment.com/Trip/19073 (檢索日期：2019/03/02)。
【2】詳細人物角色介紹請參照「新勝景掌中劇團」官網http://www.shinergypuppetshow.com/ (檢索日期：2019/03/02)。